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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 | 《元代碑刻輯釋》


2023年8月21日

轉載自著录碑刻755通,国内首部元代碑刻集成出版

*本文节选自《元代碑刻辑释》前言,编辑根据文意作了适当增删,具体引用请参考本书原文

得唐碑易,得宋碑难,得元碑更难

在碑刻文献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唐碑是巍峨的巅峰。宋代以后,碑刻开始了漫长的衰落之路,无论其外在形制,还是内容韵致上都不复昔日的辉煌。元代碑刻现存世不多,原因相对复杂。清人叶昌炽尝在《语石》中论宋元碑拓之难得,其言之曰:

以张怀瓘《书估》估碑,宋元声价,自不敌唐碑之重。然得唐碑易,得宋碑难,元碑抑又难矣。何则?欧虞颜褚,烜赫已久,固家家奉为圭臬。即墓志造象经幢,其书虽不甚著名,往往妍秀可喜,便于临池。通都巨肆,尚易物色。至宋碑,惟苏黄米蔡四家。元碑惟赵松雪尚有拓而售者。此外非专工访拓,不能得。或藉良友之馈贻,或烦属吏之供亿。其丰碑高至寻丈,或在危崖绝巘人迹不到之区。赢粮裹毡,架梯引絙,然后得之,所费不赀。及其散失之后,流入市肆。所售之价,不足纸墨。估人惟利是图,其孰肯作为无益乎?故宋元碑可遇而不可求。然无豪夺,无居奇,则以我所取者,人所弃耳。余访求石刻二十余年,所得唐以前碑,视孙赵几十有八九,新出土者不与焉。五季以下,不逮其半。(辽金碑以在畿辅久,所得较多)其难易不较然哉!

叶氏所言,甚中肯綮。唐代书家辈出,楷书书艺空前绝后,碑刻体裁、制式、内容表现全面走向繁荣,后世难以望其项背。时人厚古薄今,碑贾贪利不宝,元拓之稀,多累于此。除此之外,元朝短暂,蒙古贵族莅中原之地不过百年,汉地兵火连延,民不聊生,百姓困苦难当。立碑彪炳,刊石垂范,多由官府、寺观操持营置。至于勒志述铭,以成流芳,亦多为权臣名宦、达官显吏所专,普通民众生计艰辛,力殚财竭,并无余资修造。同时,元廷推行薄葬制度,明令禁止火葬以及一些铺张奢侈的厚葬行为,并力行土葬,故汉族民众多采用土葬之法。这对中原传统丧葬制度和礼仪形成了较强干预,厚葬受到约束甚至惩戒。因此,有元一代墓志、墓碑、圹记等哀诔纪念性碑刻相对较少,拓版更为难得。

碑石矗立于外,风雨剥蚀,人为破坏,往往不易保存。而碑拓则能真实、完整地反映碑刻文献的原貌,且利于传播。元代碑刻存世不多,保存完好的更为少见,主要集中于各地寺观和孔庙。现存元代碑刻数量最多的是曲阜孔庙,有近九十通,主要为碑碣。此外,各地博物馆、文物保管单位以及考古所也保存着一定数量的碑石,但较为零散,不成规模。元代存世碑拓的数量,就目前国内公布所见,不及九百方。若考虑流散至海外的,则肯定超过千方。

783种,国内公开可见元代碑刻拓本(含少量原石)的数量

对元碑著录较早的是明赵崡《石墨镌华》,收录十六种,而专门著录元代碑刻的著作是清人黄本骥《元碑存目》一卷,总计三百二十八种。其序言曰:

《金石萃编》断自宋辽金止,而元碑未录。以其时代尚近,易于访求,且书刻不及古碑之精,而史传事实之可资考订者少也。有元一朝,自蒙古至元十六年至至正二十七年,莅中国称一统者仅九十九载。其中亦有欧阳原功之文章,赵氏子昂之书法,所传碑版非不足以照四裔而供临摩,未可以其时近而遗之也。因就荷翁所已采者另为《元碑存目》。

黄氏对元碑著文和书法持肯定的态度,指出《金石萃编》厚古薄今的偏颇,但却忽视了其史学价值。清缪荃孙《艺风藏书记》于此另有言曰:‘元碑仅三百余种,所见太隘。《元史》芜陋,正借碑版以补不及,何得云可资考订者少哉?’此说甚见卓识。元代传世史料极少,对《元史》的考订匡补,碑刻堪称最为重要的材料之一。清代金石学兴盛,名家荟萃,其时金石志书所著元碑最夥者,惟毕沅《山左金石志》,共计四百七十九种。另胡聘之《山右石刻丛编》亦网罗颇丰,搜录二百五十五种。民国及以前,各类金石志书(包括地方志中的金石志)著录(含少量重复著录)元代碑刻数量总计在两千四百种以上。而另一种贮存元代碑文的重要载体,便是其时的文人别集,后世多有辑录传刻,内容、数量皆称富赡。《全元文》搜集有元一代文章总集(除诗、词、曲、谣谚、小说之外),卷帙浩繁,正文六十册,是目前数量最大的元文汇编,“几乎包罗现存所有文集及散见于方志等各类书中之文”。此套文集涉及书籍六千五百多种,集外文三万多篇,作者超过三千人,字数约三千万。《全元文》的编著对元文作品的集中保存和利用有重大意义,其包藏的碑刻文字数据甚为宏富,颇为遗憾的是,目前学界对其利用尚还不够充分。存世元代碑刻文字数据,到底有多少种,尚未有精确的统计,保守预估应在万种以上。

经过全面调查,目前国内公开可见元代碑刻拓本(含少量原石)近八百种实际统计共783种。调查统计的取材,基于各地博物馆、图书馆、文物保护单位、考古所相继出版的其所藏元代碑刻拓本图录汇编,加之考古文物类杂志不断刊布最新的碑拓材料。统计时间截至2022年9月。

形制齐备,价值不可估量

元代之于中国历史,有着其独特的地位。其疆域之大、民族之多、国家制度之特殊、社会动荡之剧烈、阶级矛盾之尖锐、宗教形式之复杂、海陆交通之发展、中外交流之频繁,历代绝无仅有。

由于历史的原因,元代传世文献多已不存,或散佚,或经后世窜改。在流传过程中,也会因版刻刊印或传钞的缺陷失其原始面貌。作为基本史料,《元史》匆促成书,疏脱舛误尤多,向为后世诟病,历来订正增补之文不绝。清儒钱大昕著《廿二史考异》一百卷,对《元史》的考异独辟十五卷,足见其问题之多。钱氏考案,多利用碑刻取证,其材料或取自时人文集,或乃目验原刻或拓本所得。在元代史料匮乏的背景下,元代碑刻数据的史学价值尤为显著。不过,金石碑刻资料长时期内并未引起元史研究者的过多注目,囿于材料,一些重要的论题尚未展开。二十世纪末以来,海内外元史研究者逐渐开始利用金石碑刻文献与史籍互证,议题广泛,涉及政治、经济、职官、法律、教育、宗教、典制、民族、对外交往等各方面,取得了丰硕成果。同时亦有通过定量碑刻数据进行专题讨论,如祭祀、科举、儒学、宗教等,研究深度不断拓展。凭借材料的保真性及内容独有性,其史料价值尤为显著。

元代碑刻在形制和内容上对比前代皆有所承,可谓齐备。从碑名上看,墓志、塔铭、圹记、墓碑、去思碑、祠堂记、寺记、宫记、观记、塔幢、道行碑、圣像记、学田记、庙学记、圣旨碑、公据碑、符文、降香记、代祀记、摩崖碑、驿路记、买地券、题记、题名碑、诗刻等,包罗广博,众彩纷呈。其中,宗教和祭祀类碑刻占有较大比重,这与蒙元统治者崇尚祭祀、推崇佛道的时代背景密切相关。另外,儒学碑与哀诔纪念性碑刻亦可谓丰富。

对碑刻进行系统深入的研究,是一项复杂综合的课题,涉及的学科门类众多,它对于语言学、历史学、艺术学、宗教学、文献学、民俗学等方面的研究皆有重要价值。

学术的发展进步依赖于材料的开掘及研究方法的取新求变。在材料的运用上,除了关注最新的发掘动态或整理成果,同样也需要拓宽视域去注目那些曾被冷落的旧文遗册,它们是尚未开发的宝库。元代碑刻文献长时期内不为学界所重,丰富的文字材料和碑拓零落在名目繁多的出版物中,既缺乏整理,也少见其系统有效的利用,这与其固有的学术研究价值甚不相符。综上简论,元代碑刻亟待整理,研究者也应投注更多的精力,以文史结合、学科交叉、多角度综合研究的眼光,充分挖掘其价值,推动学术的不断前进。

本书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立项资助项目成果,收录已公布的元代碑刻材料755通,新出材料时间下限至2022年。每方碑刻简要说明出现的时间、地点,流传情况;碑刻的形制、尺寸、书体等。所据原石或拓本以刊印清晰、图版完整为原则,广泛吸收前人已有的部分录文、题跋、碑刻文字汇编等研究成果,加以释文校勘,补充阙漏,辨正讹误,并附有《元代碑刻文献目录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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