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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不花在廬山上龍潭東壁所書八思巴文“龍”ꡙꡦꡟꡃ。

八思巴字是元世祖忽必烈特命國師八思巴創制的一種文字。八思巴字用於1269年以後的整個元代,隨着元朝的滅亡逐漸被廢棄,成了死文字。八思巴字使用的歷史雖然不長,但它作爲“譯寫一切文字”的文字,譯寫了多種語言,記錄了許多史實,給後世留下了寶貴的語言文字和歷史資料,對於研究八思巴字本身以及有關語言和元代社會的情況都有重要的價值。到了近代,越來越多的人蒐集和研究八思巴字資料,寫出了許多論文和專著。但是,無論從研究的廣度和深度來看,我們的工作還需要進一步展開。只有徹底研究八思巴字,才能獲得對它的全面、正確的認識,而這樣的科學成果又是其它有關學科利用八思巴字資料的前提。

現存八思巴字資料以我國爲最多,其中不少資料尚未被利用。這是我們研究八思巴字的有利條件。本文主要就八思巴字本身的體系加以論述。

名稱

八思巴字最初的正式名稱爲“蒙古新字”,後改爲“蒙古字”。《元史》和其它一些史書的作者把八思巴字稱作“蒙古國書”或“蒙古國字”,“元國書”或“元國字”。在近代,八思巴字又獲得較爲通用的兩個名稱:“方體字”(或譯作“方塊字”)和“八思巴字”(也作“八思巴文”)。前者是因它的字母體式呈方形而得名;後者則是因它的設計人是八思巴而得名。

創制

自突厥以來,北方民族諸政權都十分注重本民族文化的發展,創制了自己的文字。有的創制文字還不止一套,如遼、金創制的契丹、女真文,都各分大、小字。成吉思汗建國前夕,命畏兀兒人塔塔統阿教授汗室子弟用畏兀兒字拼寫蒙古語,從而創制出最早的蒙古文字,稱蒙古畏兀字(今亦稱畏兀兒體蒙古文或回鶻式蒙古文)。忽必烈即位後,覆命吐蕃僧侶、國師八思巴厘用藏文字母創制一套新的蒙古字,後世習稱八思巴字。至元六年(1269年),字成,頒行天下。《元史》卷202《釋老•八思巴傳》載頒行詔書曰:

“朕惟字以書言,言以紀事,此古今之通制。我國家肇基朔方,俗尚簡古,未遑製作;凡施用文字,因用漢楷及畏吾字以達本朝之言。考諸遼、金以及遐方諸國,例各有字。今文治浸興,而字書有闕,於一代制度實爲未備。故特命國師八思巴創爲蒙古新字,譯寫一切文字,期於順言達事而己。自今以往,凡有璽書頒降者,並用蒙古新字,仍各以其國字副之。”

《元史·釋老傳》和《元典章》卷一詔令條

同傳又記載這套文字的特點說:“其字僅千餘,其母凡四十有一。其相關紐而成字者,則有韻關之法;其以二合三合四合而成字者,則有語韻之法;而大要則以諧聲為宗也。”八思巴字是一種拼音文字,其字母主要由藏文字母改制而成,但藏文字母橫行拼寫,八思巴字則自左向右直行書寫,這應當是受到了蒙古畏兀字和漢字書寫方式的影響。構字方面“或一母獨立一字,或二三母湊成一字”,字形“方古嚴重”。41個字母是最初制定、用於拼寫蒙古語的,實際上在譯寫其他語言時又時而增補必要的新字母。今天見到的八思巴字字母,可能多達56個。每個字母都分別表示一個音素,其中又可分為輔音字母和母音字母。另外,還有單獨的字頭符、連接子和零聲母符號。八思巴字與此前的北方民族文字、包括蒙古畏兀字在內,都有很大區別。它固然首先是為記錄蒙古語而創制的,但又不僅僅是簡單的一套蒙古字,而是可以用來記錄多個民族語言的通用字母。這也就是頒行詔書所雲“譯寫一切文字”的意義所在。就現存資料來看,它除記錄蒙古語外,還曾用於記錄漢語、藏語、梵語、維吾爾語。最初稱八思巴字為“蒙古新字”,是相對於蒙古畏兀字這種“舊字”而言的。但到至元八年(1271年)正月,即有詔“今後不得將(八思巴)蒙古字道作新字”。其主要意義,即在於強調八思巴字的崇高地位,它是獨一無二的“蒙古字”,不僅是蒙古本民族文字,也是蒙古國的國字(此時“大元”國號尚未正式確立)。後來元人官私記載,亦多以“國字”“國書”稱之。吳澄曾概括“國字”特點及其與漢字的差異說:

皇元興自漠北,光宅中土……得異人制國字,假形體,別音聲,俾四方萬里之人,因目學以濟耳學之所不及,而其制字之法則與古異。古之字主於形,今之字主於聲。主於形,故字雖繁而聲不備;主於聲,故聲悉備而字不繁……有其聲而無其字甚夥,此古之主於形者然也。以今之字比之古,其多寡不逮十之一。七音分而為之經,四聲合而為之緯,經母緯子,經先緯從。字不盈千,而唇、齒、舌、牙、喉所出之音無不該,於是乎無無字之音,無不可書之言。此今之主於聲者然也。

以新創的“國字”“譯寫一切文字”,做到“無無字之音,無不可書之言”,反映出蒙古統治者力圖實現“書同文”目標、自成“一代之制”的氣魄。這是中國文字史上一次創造性的革新方案。元朝的漢族士大夫對此也有頗高的評價。趙孟頫說:“聖朝混一區宇,乃始造為一代之書,以文寄聲,以聲成字,于以道達譯語,無所不通,蓋前代之所未有也。”陳旅認為:“皇元因造字以新天下之耳目,諧聲以該六書之會,母字四十一,而變無窮焉。故非智融而器疏者,不足以詣其妙。”王禕則指出:“蓋其為母甚簡,而曲暢旁通,則聲比字屬者,有生生不窮之義焉。……則知我元言語文字之傳,百王不能易矣,豈特為一代之製作而已乎?”

另一方面,八思巴字通過“譯寫一切文字”做到的“書同文”,其統一性僅僅表現在字母、體式、行款等文字形式上,至於書寫內容亦即記錄的語言,仍然是多種多樣的。語文學家指出:“在嚴格的意義上說,它(八思巴字)對蒙古語而言,才稱得上是真正的文字,對其他語言而言,不過是與之相應的注音符號而已……或者說,這種文字只不過是各個民族語言或文字的—種轉寫文字。”以漢語為例,錢大昕很早就發現:“元時凡制誥由詞臣潤色者,國書但對音書之。”也就是說,用八思巴字“譯寫”漢文文章時,主要翻譯方式為音譯。羅常培、蔡美彪搜集了一批蒙漢合璧、刻碑立石的元朝制誥文字拓片,分析指出:“這些制詞原來都是先用漢文寫成,文辭典雅,多出於當時漢族文人之手。八思巴字只是用來譯寫漢語的音,好讓不識漢文的人也能夠讀;另一方面,也可表示它是出自蒙古統治者的。”這種音譯的八思巴字譯稿,顯然並不可能取代漢字,但它卻是中文拼音化的第一次嘗試,有關資料對研究古代漢語音韻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推行和使用

元朝統治者為推行八思巴字進行了不懈的努力。至元六年(1269年)初頒八思巴字,規定“凡有璽書頒降者,並用蒙古新字,仍各以其國字副之。所有公式文書,咸遵其舊”。也就是說,初步只在以皇帝名義頒發的詔旨檔中使用,並未涉及一般的官府文書。此後,行用範圍逐漸推廣。至元七年十月“癸酉,敕宗廟祭祀祝文書以國字。八年正月規定,“省部台諸印信並所發鋪馬劄子,並用蒙古字。省部台院……凡有行移文字,並用蒙古字標寫本宗事目”。“省部台院凡有奏目,用蒙古字寫。”十年正月“戊午,敕自今並以國字書宣命”。十五年七月“丁亥,詔虎符舊用畏吾字,今易以國字”。二十一年五月規定,“今後諸衙門依例貢進表章,並用蒙古字書寫,務要真謹”。與此同時,還採取了設學校、設管理機構乃至強迫命令等種種推行手段。至元六年七月,詔立諸路蒙古字學。八年正月,在京師設蒙古國子學,諸王投下和蒙古千戶中亦設蒙古字教授,同時規定朝中當值的怯薛人員以及主管文書的必闍赤必須在一百天內學會八思巴蒙古字。十二年三月,從翰林國史院中分立蒙古翰林院,專門負責用八思巴字撰寫和翻譯詔令文書。十四年,又設蒙古國子監,作為八思巴字教育管理機構,位於蒙古國子學之上,而受蒙古翰林院統轄。

現存元代八思巴字資料比較零散,包括碑銘、圖書、檔、官印、錢鈔、牌符、花押等。從這些零散資料、加上史籍當中的一些記載來看,作為北方民族政權的新制文字,八思巴字推行力度之大、範圍之廣,都是空前的。如以皇帝名義下發的詔敕文書,普遍以至少兩種文字頒行。或先有漢文底稿,再譯為八思巴字;或先有八思巴蒙古文底稿,再譯為漢字或其他文字。以八思巴字譯漢文時,主要方式為對音的音譯,但也有用八思巴字寫出蒙古語譯稿的意譯方式。《元史》卷87《百官志三》:“內八府宰相,掌諸王朝覲儐介之事。遇有詔令,則與蒙古翰林院官同譯寫而潤色之。”內八府宰相是從必闍亦中分化出來的一批怯薛執事官,負責草原地區的諸王駙馬朝覲貢獻等事務。他們參與譯寫的“詔令”,應當是用漢文文言起草但同樣需在蒙古草原頒發的詔書。既雲“譯寫而潤色之”,則是意譯而絕非音譯。袁桷《清容居士集》卷27《閻複神道碑》:“一日草詔書,其語意難以入國語,大臣疑之……會食畢,公改為之,而前詔一字不復用。一座大驚。”這也是因為要用蒙古語意譯,才會出現“語意難以入國語”的問題。由於詔敕頒發過程變得較為複雜,因而分立了兩所以“翰林”命名的秘書機構——翰林國史院和蒙古翰林院。揆諸前代北族王朝,遼雖頒行契丹大、小字,然應用範圍似乎有限。金亦曾頒行女真大、小字。熙宗天眷元年(1138年)九月“詔百官浩命,女真、契丹、漢人各用本字,渤海同漢人”。章宗承安二年(1197年)四月“親王宣敕始用女真字”。可見也只是在部分詔敕文書中使用女真字,而且未必要與漢字來回翻譯。只有西夏出現過類似情況,但它畢竟只是一個地方政權,其文字發揮的作用和歷史影響仍然難與八思巴字相比。

八思巴字對元代漢族社會也產生了不小的影響。對漢族百姓而言,學會八思巴字,就有可能進入官府從事文字翻譯工作,甚至由吏人官,等於多了一條人仕的途徑。忽必烈至元二十一年(1284年)有官員上奏稱:“今者大元一統,蒙古字雖興,而南北之民寡于攻習。”此言對當時漢族社會學習八思巴字的狀況估計可能偏低。因為大約就在此前後,南方已經出現了由漢族士人編纂的八思巴字韻書。到14年後的成宗大德元年(1297年),中書省公文已經說“如今蒙古文字學的寬廣也,學的人海多是漢兒、回回、畏吾兒人有”。元順帝(後)至元六年(1340年)鄭氏積誠堂刊本《纂圖增新群書類要事林廣記》庚集卷下《文藝類•蒙古字體》收錄了八思巴字與漢字對照的《百家姓》,其小序稱:“今王化近古,風俗還淳,蒙古之學設為專門。初學能複熟此編,亦可以為人仕之捷徑雲。”蕭啟慶先生指出:根據現有史料來看,元朝“擔任譯職者以漢人、南人為最多這些人顯然都必須以學會八思巴字作為擔任譯職的前提。事實上,一些漢族士人對八思巴字的掌握達到了很高的水準。如隴西人李師尹“精于國語,習于國字,口宣耳受,指個畫目別,如水之注下,如火之照近,沛然瞭然,略無停滯。雖處之陰山,入大漠之北,與其種人未易優劣也”。

蒙古字學

蒙古字學是教習八思巴字的學校。八思巴字頒行於忽必烈至元六年(1269年),始名為蒙古新字,後專名蒙古字。其創制經過和文字特徵,詳見後文。頒行八思巴字的當年,即在地方諸路建立蒙古字學,並由中書省議定其學制。至元七年,設立諸路蒙古字學教授。八年正月,在京師建立蒙古國子學,“教習諸生,於隨朝蒙古、漢人百官及怯薛歹官員,選子弟俊秀者入學”。在有關詔書中,同時對地方蒙古字學制度進行了補充規定。上路蒙古字學生員定額30人,下路25人,皆“與免一身差役”。蒙古字學校舍均由官府撥付。各地官員子弟以及當地居住的回回、畏吾兒、河西(即西夏)人等,願學蒙古字者均可人學,不受定額限制。翰林院負責用蒙古字翻譯《通鑒節要》,作為中央、地方蒙古字學的教材。蒙古字學生員學習兩三年後,“選擇俊秀,出試題策問,觀其所對,精通者為中選,約量授以官職”。至元十四年,又設立了蒙古國子監,統一管理蒙古國子學和諸路蒙古字學事務,受蒙古翰林院節制。

蒙古國子監、學設官原則與作為中央儒學的國子監、學相仿。監官起初僅設國子司業一員,後增設祭酒為長官,又設監丞主管雜務。祭酒一員,從三品;司業二員,正五品;監丞一員,正六品。學官有國子博士、助教、教授(教授一官為儒學國子學所無)等,起初共設五員,後定制博士二員,正七品;助教二員,教授二員,並正八品;學正二員,學錄二員,為流外官。兩所國子監、學機構名相似,官名也大部分相同,極易混淆。忽必烈皇太子真金諭令太子中庶子伯必的兒子“入學”,伯必就將其子送到蒙古國子學學習。後來真金見到其子,“問讀何書”,才發現與自己的原意不符,自己本來是想讓他進人儒學國子學。蒙古國子學的學生數目,開始未有明確規定,後來定為30人,成宗大德十年(1306年)增為60人,武宗至大二年(1309年)設伴讀生員40人,共100人,其中蒙古50人,色目20人,漢人30人。但當時蒙古國子學內實際就學的學生遠不止此數,達到二三百人。針對這種情況,仁宗延祐二年(1315年)對學內生員進行了一次清理,於原有百人定額上再增加50人,其中包括蒙古20人,漢人30人,總共為150人。這150人均為享受官給廩膳的正式生員。另外還有114名學生,都是庶民子弟,允許他們自費學習,稱陪堂生。此後蒙古國子學生員數目,史料乏載,可能沒有發生大的變化。

有關蒙古字學學生的出路,《元史•選舉志一•學校》記載說:“上自國學,下及州縣,學生員高等,從翰林考試,凡學官譯史,取以充焉。”此處的“國學”是指蒙古國子學,“翰林”是指蒙古翰林院。“州縣”籠統言之,所言不確,蒙古字學最低只設到州一級。據此可知出路主要有二:充任蒙古字學教官和充任譯史。譯史是政府機關中的文字翻譯人員,有的時候也稱為蒙古必闍赤,是元代一種重要的吏職。充任蒙古字學教官者,要想進入行政系統,也往往先是轉充譯史,然後出職人官。與儒學學生充任教官或歲貢充吏、漸次轉為低級官員相比,蒙古字學學生的入仕模式大體一致。但實際上,蒙古字學學生與前者相比卻有兩點優勢。一是蒙古字學無縣學,府州學也並非完全普及,其學生總數遠比儒學為少,而政府機關中譯職人員的需要頗為廣泛。二是譯職人員在吏員群體中出職前途相對較為優越,通常能獲得中品官位,並且居官時“其語言專長可能得到不少利便”,在一些重要部門充任譯職者“階為卿相,班班可考”。因此總的來說,蒙古字學學生的出路好于儒學學生。《國朝文類》卷40《經世大典序錄•治典•人官》雲:“世祖皇帝置國字以通語言,其用人略如儒學之制而加達矣。”元末人徐一夔則直接說:“元制,蒙古字學視儒學出身為優,器局疏通之士多由此進。”

八思巴字雖可用於“拼寫一切文字”,但首先是為蒙古人創制的,按理蒙古字學的首要教學對象應當是蒙古人。正因如此,蒙古國子學的正額生員按民族分配名額,分給蒙古人的最多。不過檢閱史料,我們在蒙古字學學生中能找到的蒙古人卻很少。這可能是由於以下原因:蒙古字學教學重在培養翻譯人才,其中的優秀學生不但要懂蒙古語,還要至少精熟其他一種語言文字,這對蒙古人來說有一定難度。況且對於中上層的蒙古貴族、官員子弟來說,做官比較容易,不需要很辛苦地通過學習語言進人仕途。但對其他民族,情況就不一樣了。色目諸族中,許多原來就有較高的文化水準,還往往有一定的語言天賦。元廷對他們學習八思巴字頗為鼓勵,早在至元八年(1271年)就規定:“隨處居住回回、畏吾、河西人等,願學(八思巴字)者聽,不在額設之數。”二十餘年後發現,“蒙古文字,學的多是回回、畏兀兒人有”。對漢族來說,進入蒙古字學學習更有吸引力,“人知國字之足以進身,而競習之”。而且很多人學習遊刃有餘,成為語文專家。《王忠文公集》卷17《鮑信卿傳》:

鮑信卿者,諱完澤,其先汴人也……今為杭人。……前元元貞初,以蒙古言語文字,天下或不能盡習,詔所在州郡並建學立師,貴遊子弟及民間俊秀皆令肄業。信卿受業其師蕭氏,悉究其精奧。乃捃摭史傳中故事及時務切要者二百五十餘條,譯以為書,曰《都目》,反復應對,曲折論難,最為詳密。又記其師所授之言為書,曰《貫通集》。又采精粹微妙之言,門分類別為書,曰《聯珠集》。又取蒙古及畏兀兒問答比譬之言為書,曰《選玉集》。凡其音韻之所自出,字畫之所由通,毫釐之間,具有分別。南北人為蒙古學,未有出信卿右者。

與此相聯繫,不少色目人和漢族人成為優秀的蒙古字學教官。如畏吾兒人文書奴,曾是八思巴造字時的助手,他的兒子野先後來長期主持蒙古國子學的教學工作。據《滋溪文稿》卷15《衛吾公神道碑》:

少敏悟,世其父業。年二十擢為國子教授,諸生翕然信服,不敢以少年易之。歲滿乃遷助教,又遷博士。為博士凡三考,遂遷監丞,又拜司業,累官奉議大夫。……嘗考古者聖賢行事及歷代君臣善惡成敗可監戒者,譯以國言,傳諸學徒。故諸生服公之訓,人人卓然自奮,思立事功,非但誦習其空言而已。公又依仿成均之制,定為學規,下至米鹽筆劄,亦皆出納有法。其所譯潤諸書,人爭傳之。學國言者,以得公師為榮。至大間,武宗皇帝親擇貴臣子孫數十人,俾從公遊。仁宗皇帝方興學校,眷公尤深,嘗曰:此人極有學守,不可使離監學。公亦泊然守職,不變不退,蓋自教授累至司業幾三十年,未嘗別遷他官。一時台閣名卿碩輔,往往皆其弟子。

八思巴字創立未久,許衡的弟子馬充實即“旁曲通暢,單出雜比,會其指歸,學者爭詣門請業”,忽必烈親自召見,任命為懷孟路蒙古字教授。南宋降臣、宗室趙與𤍟的兒子趙孟賚隨父北上京師,“時新制蒙古文字頒行未久,鮮有能通之者。府君(趙孟賚)一見曰:此聲音之學耳。試習之,輒精其藝。用薦者授溫州路蒙古字學教授”。羅常培、蔡美彪二先生曾列舉元代的幾種八思巴字書:《蒙古字韻》《蒙古字百家姓》《蒙古韻編》《華夏同音》。其中除《蒙古字百家姓》編者不詳外,另外三書都是漢族人所作。這類書在元代可能為數不少。除上面引文中提到鮑信卿的幾種著作外,還可以舉出婺州人王伯達《皇朝字語觀瀾綱目》和廣平人張大卿《國語類記》。它們在元代蒙古字學的教學當中,大約多少都能起到參考書的作用。

原始字母表

近代研究八思巴字的學者,由於個人所依據的標準、原則不同,提出的字母表互有差異,字母數目也不一致。我們認爲,對八思巴字字母表應該有一個統一的概念,而這個概唸的確立應以原始字母表爲依據。原始字母表,可以從有關文獻記載中推求出來。明確記有八思巴字字母總數或者同時還列出八思巴字母表的早期文獻有《法書考》、《元史》和《書史會要》等。儘管這些文獻對八思巴字字母總數的說法不一:有說41的,有說43的;所列字母也有出入:或爲41,或爲42,但是,它們爲探討八思巴字原始字母表提供了可靠線索。

載有八思巴字字母表的《法書考》、《書史會要》、《新元史》,在字母表後都有如下一句話:“漢字內則去×××三字而增入××××四字。”由此可見,這些文獻所載八思巴字字母表不是專門用於哪一具體語言的字母表,而是當初設計的或當時公認的原始字母表。

在上述文獻中所列字母或爲41個,或爲42個。如果加上“去三增四”而多出的一個字母,則分別變位42個和43個,前者與41個說不相合,後者與43說相合。由此可見,說有41個字母,而所列字母與此數相合的文獻,沒有包括漢字內“去三增四”而多出的一個字母,指的是八思巴字的原始字母表;說有43個字母,而所列字母爲42的文獻,包括了漢字內“去三增四”而多出的一個字母,指的是用來拼寫漢語而增加新字母的八思巴字字母表。在這裏需要補充說明,42個字母的文獻中,比其它列有41個字母的文獻多出的那個字母也是用於拼寫漢語的專門字母的,除此之外的41個字母在各有關文獻中都是一致的。

綜上所述,可以認爲八思巴字原始字母表共有41個字母。

應該指出,在上述文獻和其它一些有關著述裏,八思巴字字母的寫法,都不是很精確,有的甚至完全走了樣。下面所列八思巴字字母的字體,主要以當時的官方文件原件和碑刻中常見的形式爲依據。

八思巴字字母脫胎於藏文,大多數與藏文字母相同或相似,少數新造的字母也以相應的藏文字母爲基礎。下表把相應的藏文字母列於八思巴字字母後面,並附以文獻中的註音漢字和我們使用的拉丁轉寫符號。

編號 八思巴字母 注音漢字 轉寫
1

k
2

k’
3

𠱥 g
4

ŋ
5

č
6

č’
7

ǰ
8

ň
9

t
10

t’
11

d
12

n
13

p
14

p’
15

b
16

m
17

c
18

c’
19

j
20

<口缚> w
21

ż
22

z
23

·
24

y
25

r
26

l
27

š
28

s
29

h
30

f
31

32

ɢ
33

ɣ
34

35

36

i
37

u
38

ė
39

o
40

e
41

(待定)

完整的八思巴字字母表請參考這裡

在八思巴字字母表中,只有第41號字母“惡”未見用於具體語言的實例,其餘都見於八思巴字文物資料。

八思巴字字母表的第1-33號字母爲輔音字母,第34號和35號字母爲半元音字母(只作介音),第36-40號字母爲元音字母,第41號字母的性質有待研究。

八思巴字字母表應用於具體語言時,除用一個字母表示一個語言外,有時還用雙字母表示一個語音。例如,蒙古語的陰性元音ö|、ü用oe、eu表示,或者說在相應的陽性元音字母o、u前面加字母e表示;漢語的ï用-hi表示,或者說在i前面加h表示。

拼寫法則

八思巴字的拼寫法原則有兩種:一是語音學原則,一是傳統原則,譯寫語言時分別使用。據我們現在所知,八思巴字對蒙古語和漢語用的是語音學原則,即根據這兩種語言的實際口語拼寫它們的語言;對藏語和梵語用的是傳統原則,即完全根據這兩種語言的書面形式一對一地轉寫它們的字母。因此,對藏語和梵語而言,八思巴字無所謂拼寫法,本文所說的八思巴字拼寫法只適用於蒙古語和漢語。

元音a

八思巴字裏沒有表示元音a的專門字母。元音a用元音字母的零形式表示。具體說,下述幾種書寫單位中的元音字母的零形式(以下略作零形式)都表示a:

  • 每個單寫的輔音字母后的零形式,例如,d=da“打”(漢語),z r=zara“月份”(蒙古語);
  • 兩個連寫的輔音字母之間的零形式,例如,hy=hay“海”(漢語),’l t‘n=‘al-t‘an“金”(蒙古語)
  • 兩個連寫的輔音字母中後一個輔音字母爲·時,每個輔音字母後面的零形式(只見於蒙古語),例如,ɢ·nu=ɢa·anu“皇帝的”,u l·=ula·a“鋪馬”;
  • 三個連寫的輔音字母之間的零形式,其中居中的輔音字母爲·時(也只見於蒙古語),例如ɢ·n=ɢa·an“皇帝”,ǰ·n= ǰa·an“象”;
  • 半元音字母后的零形式(只見於漢語),例如,g i̪y=g i̪ay“佳”,ɣu̪=ɣu̪a“華”,ɣu̪y=ɣu̪ay“懷“;
  • 輔音字母和yi之間的零形式(只見於蒙古語),例如,'yi mɢ='ayimaɢ“部落,同族”,y bu t‘u ɢyi=yabut ‘uɢayi“走吧”。

第31號字母’

第31號字母’本身不表示什麼音,是用在字(詞)首元音前面的零聲母符號。’後沒有元音字母或半元音字母時,根據上述規則,則表示a的存在。在蒙古語裏用’作零聲母符號時,跟它相拼的元音字母有e,以及由e作第一個成份的複合字母或複合元音。例如:’er di ni=‘erdini“寶”,’eol jeė t‘u=‘öljeėt‘u“完者都(元成宗名)”,’eu bul=‘übul“冬季”,’euė led=‘üėled-“作”。在漢語裏用’作零聲母符號時,元音字母有以e爲第一個成份的複合字母和以u̯爲韻頭的韻母,以及複合韻母uė。例如:’eu=‘ü“玉”,’u̯ŋ=’u̯aŋ“王”。

有些研究八思巴字的學者認爲’是表示字(詞)首元音a的專門字母。這是不符合八思巴字字母的表音體系的。如上所述,在八思巴字裏沒有表示元音a的專門字母,元音a是用零形式表示的。’作爲元音前面的零聲母符號,在體繫上屬於輔音字母。因此,應該說表示元音a的不是字母’,而是’後的元音字母的零形式。

元音字母

在有關八思巴字字母表的史料中,元音字母i、u、ė、o的形體爲ꡞ、ꡟ、ꡠ、ꡡ。八思巴字的研究者一向把它們看作單純的元音字母,並且解釋爲詞首形式,進而把與它們相對的另一些形體解釋爲詞中、詞末形式。波普(N·Poppe)在《方體字》一書中所附的元音字母表就是這種看法的一個典型代表。波普共列了21種形體,其中包括我們在前面說過的用於蒙古語的兩個雙字母,也包括我們認爲零聲母符號的’。波普說明他的第33號字母o(本文39號字母)時寫到:“第33號字母與其後面的輔音字母結合時要用連接符。”可惜,他並沒有把第33號字母裏的“|”同其它元音字母中相同的東西聯繫起來,把自己從第33號字母中得出的看法貫徹到底,相反,仍然把“|”當作元音字母本身的筆劃,提出了元音字母多體說。據我們的研究,有關八思巴字史料中所寫的上述4個元音字母的形體,以及波普等人當作元音字母原體的那些形體,實際上並不是單純的元音字母。換句話說,不是獨體形式,而是元音字母加其它書寫符號的合體形式。我們在研究八思巴字拼寫法時發現,在作爲八思巴字書寫單位的音節形式(單由一個輔音字母構成的音節除外)中,除字母本身外,還有兩個書寫符號。一個是橫線“—”,一個是豎線“|”。“—”表示元音字母在字(詞)首的地位,“|”表示同一個書寫單位內的各要素的聯繫。我們把前者叫“字頭符”,後者叫作“連接符”。字頭符與元音字母發生關係,是元音字母的附加符號,只用於處在字(詞)首的元音字母上。連接符是音節的各要素,一般用在右側,只有o與字頭符或其它字母相連時,u與字頭符相連或在已與字頭符相連的u後又有其它字母相連時,連接符才能在整個字體的中線上。例如:

我們通過對八思巴字書寫單位諸要素的分析,得出了八思巴字元音字母原體的形式。這些原體形式可以從作爲八思巴字來源的藏文中找到根據,證明八思巴字元音字母的原體形式同相應的藏文元音符號完全相合。爲什麼史料中記載的上述四個八思巴字元音字母的形體不是我們所擬定的那樣四個單純形體,而是同字頭符和連接符相結合的那種寫法呢?我們認爲後者是自成音節的寫法,正如藏文的元音符號自成音節時,或者說進入書寫單位時寫作ཨི、ཨུ、ཨེ、ཨོ一樣。這裏我們又看到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原來,八思巴字的字頭符是藏文ཨ的代用符號。八思巴字的元音字母處於字(詞)首時,其上必用字頭符或零聲母符號,其中i、u、ė、o上用字頭符,e上用零聲母符號。因此字頭符實際上也是一種零聲母符號。說得更確切些,字頭符“—”是用於i、u、ė、o四個元音字母前的零聲母符號。下面的例子可以進一步證明字頭符和零聲母符號’具有相同的功能。按照前述的一般規則,處於字(詞)首的ė上應該用字頭符,但是,也有用零聲母符號’的,如蒙古語“寶”又作’ėrtini;處於字(詞)首的u上應該用字頭符,但是,也有用零聲母符號的,如漢語“危”作’uė。後者所以這麼寫,而不寫成帶字頭符的u,可能是因爲如果用帶字頭符的u,在連寫中就出現問題,即“危”勢必寫作,而ė同其它字母連用時連接符只能用在右側,所以在韻母uė上改用了零聲母符號’。這雖然是個別的例外現象,但它表明字頭符和零聲母符號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替換使用的。

書寫

八思巴字的行款是從左寫起,由上而下直寫,書寫單位是音節。八思巴字的書寫單位,對漢語而言,相當於一個漢字;對藏語而言,等於藏文的一個音節;對蒙古語而言,複雜一些,有時等於一個音節,有時等於兩個音節。

拼寫蒙古語時,八思巴字的音節結構不是固定不變,而是隨着附加成分的添加而變化的。如果附加成分裏有元音,就引起詞的末一個音節結構的變化。例如:č‘e-ri-·u-dun(< č‘e-rig+ud複數附加成分+un領格附加成分)“軍人們的”。

由於八思巴字的書寫單位不是詞,八思巴字又沒有標點符號,所以詞與詞的界限,句子與句子的界限,只能靠上下文來判斷。

八思巴字的一些研究者認爲八思巴字是音節文字。例如,波普在《方體字》一書中寫到:“八思巴字是音節文字,它的每一個輔音字母不僅表示一個輔音,而且表示由該輔音和元音a構成的整個音節。”不錯,在八思巴字裏輔音字母(還有半元音字母)在一定條件下可以造成音節,讀與元音a相拼的音。但是,問題在於元音a是用什麼表示的。我們說,元音a不是由輔音字母表示,而是由元音字母的零形式表示的。因爲,a也由輔音字母表示的這一說法不符合八思巴字的字母體系和表音方式。八思巴字的字母有元音和輔音的區別。表示元音a的零形式,實際上也和其它元音字母一樣是獨立的音素,與其它元音字母相對立,代表一個沒有寫出來的a。所以,我們認爲八思巴字不是音節文字,而是音素文字。

字體

八思巴字的字母有三種字體:楷體、篆體和雙鉤體,以楷體和篆體爲常見。篆體專用於印章和碑額。它是在楷體的基礎上產生的。它的筆劃與相應的楷體字母寸哎一定對應關係,但在結構上比楷體複雜得多。這是因爲一個楷體字母可以有多種篆體形式,而這些篆體形式有的包含對稱花樣或多層結構,像漢字的“九疊篆”。例如,楷體字母y,據我們現在所見實物,有下列11種篆體:

九疊篆八思巴字母表:

結局

八思巴字從正式頒行的1269年起,到統一的“大元”滅亡的1368年,始終作爲元朝的國字廣泛應用於官方文件。這是現存的碑刻、印章、牌符、錢幣等各種文物所證明了的。值得特別提到的是,在現存文物種有一方八思巴字官印“甘肅省左右司之印”,背面刻有“天元五年六月 日中書禮部造”等漢字。天元五年爲1382年,直到所謂北元時代,八思巴字仍被官方使用,而從八思巴字演化而來的一種獨特的篆體符號系統,作爲藏文的轉寫符號,在喇嘛寺院中一直用到近代。

由于八思巴字始終未能普及,更未能“傳佈永久”,隨着元朝的滅亡,它也逐漸被放棄不用了。八思巴字所以成爲死文字,有社會原因,也有文字本身的元音。八思巴字是蒙古統治階級爲自己在政治上的需要而創制的,在廣大勞動羣衆中沒有基礎,因而,新文字的支持者——元朝政權垮臺,它就失去了存在的條件。這就是八思巴字被放棄的社會原因。八思巴字是“譯寫一切文字”的特殊文字,它的拼寫法是以平衡、折中多種語言對象爲原則制訂的,因此對每個具體對象而言,它並不完全適合,在不同方面上不同程度地脫離了具體對象的特點。而且,作爲八思巴字書寫對象的蒙古、漢、藏等語言,當時都有自己傳統的超方言的文字。這些超方言的文字對自己各種方音的適應能力遠遠勝過八思巴字。八思巴字經不起同這些傳統文字的競爭;終於成爲死文字。這就是八思巴字被廢棄不用的自身原因。

Unicode

八思巴文早已被Unicode V5.0收錄,字符被映射在U+A840~U+A877之間。Windows 7及之後的系統有自帶的八思巴文字體Microsoft Phagspa,而低於Windows 7的系統以及非Windows系統則需安裝字體才能正確顯示八思巴文。這裡提供幾個八思巴文字體供下載使用。第一個為微軟出的八思巴文字體,之後幾個為蘇格蘭漢學家魏安(Andrew West)製作的八思巴文字體。

BabelStone Phags-pa

參考文獻

  • 《八思巴字和蒙古語文獻 1 文獻研究》 照那斯圖(1990年版)第1-7頁《論八思巴字》
  • 《元代文化史》 陳高華
  • 《廬山刻石圖記》

鏈接

八思巴字字母表

《蒙古字韻》總目

八思巴字資料來源